坚硬的泡沫：滴滴巨亏百亿的困兽之斗

2月13日，滴滴出行内部流出去年全年持续巨额亏损高达109亿元，其中在司机补贴方面支出共计113亿元。

隔天，程维又在月度会议上宣布，滴滴将准备好过冬，将会对业务重组带来的岗位重叠和绩效不达标的员工进行减员，整体裁员比例占到全员的15%，涉及2000人左右，并对非主业进行“关停并转”。此前，程维在去年9月的内部信中也曾表示，滴滴成立6年从未实现盈利。

“滴滴受到巨大的安全压力和政策合规压力，不得不调整转型并调整人员架构”，对于裁员滴滴内部人士回应。

令人困惑的是，滴滴一方面哭惨“过冬”、“巨亏”、“从未盈利”，另一方面却表现的像是个富家子弟，大额投资并购充斥着滴滴的整个2018年。据公开数据不完整估算，滴滴全年对外投资超过200亿人民币，远超一年里车主补贴。

滴滴的补贴一直没有停止，并有所增加。

至少滴滴是这么说的。根据滴滴内部信，滴滴2018上半年对于司机和乘客的补贴已经超过了117亿人民币。补贴的对象在2018年逐渐由“乘客+车主”转变为车主。

程维曾在2018年Q3的内部信中说，“2018年上半年公司整体净亏损超过40亿人民币。我们出行业务对应GMV的平均Take Rate约为16%，绝大部分返还给了司机和乘客，公司整体对应GMV的毛利率只有1.6%。上半年，包括司机高峰期补贴、接单和服务奖励、乘客优惠等在内的总补贴返还金额超过117亿人民币。”

另外，一份滴滴出行内部流传出来的财务数据显示，该公司2018年持续巨额亏损，全年亏损高达109亿元人民币。同时，2018年全年滴滴在司机补贴方面投入共计113亿元。基于程维说过上半年亏损40亿，也就是说，滴滴在2018年下半年的亏损达到68.6亿元。对此，中国新闻周刊第一时间向滴滴求证，滴滴回复“不予置评”。

在郑州空姐事件之后，滴滴宣布不再把营收作为主要目标，而是“all in 安全”。成立地方事务部设置应急处置部和地方公安及应急管理联络部，并任命王欣为首席出行安全官，直接向程维汇报。

尽管如此，交通部等多部委还是遭到联合入驻调查。安全风波后，监管部门对网约车司机的审核也变得更加严格。同时，滴滴对司机的审核也更加严格，顺风车业务也被下线。

各地网约车政策的落地和执行也越来越严格，很多司机选择观望或离开，致滴滴车主数量大幅下降。为了维持一定接单率，滴滴不得不持续投入补贴以维持供给。春节期间打车难的问题尤其明显。

值得一提的是，这恰恰也是滴滴最大的BUG。不同于首汽约车、曹操专车等平台提供车辆的网约车服务，滴滴司机绝大多数使用自己的车辆，对平台忠诚度低。因此滴滴很难约留住司机，保证接单率。导致滴滴在2018年下半年开始，不得不对车主加大补贴力度，以吸引足够车主维持平衡。

“滴滴最大的 bug 在于它的供给是不可控的。滴滴左手消费者右手运力，真正的护城河只能是运力。”大搜车创始人姚军红在接受采访时表示。

滴滴奖励补贴已经占车主超过2/3的收入。

根据滴滴内部流出的财务数据，109亿元的巨额亏损中有113亿来自司机补贴。

“如果滴滴真的正在筹备IPO，这个财务结果可能是滴滴想要呈现的。”知名知乎用户王镜宇表示，“对于滴滴这样体量的公司来讲，如何确认收入和支出的类别是一门大学问，尤其对于未来二级市场的潜在投资人来讲。财务情况最终是要和业务故事挂钩的，如果说滴滴现阶段的亏损仅仅是来自于对于司机端的补贴，故事反而好讲了。”

尽管百亿亏损，滴滴也从未停止对外野蛮扩张。

2019年1月2日，滴滴“金融服务”频道在滴滴产品端悄然上线，已上线产品包括重大疾病互助、大病筹款产品，以及健康险、理财、车险等。未来或将提供融资、保险、支付、理财等多样化服务。

可见，滴滴的触角早已不仅仅是网约车业务本身，根据官网，滴滴的业务囊括小桔车服、智能驾驶、共享单车（青桔出行）、交通大数据等，而每一项业务都需要资本备书。

向外扩张的触角早已不仅限于内部孵化，滴滴也会对外投资初创公司。根据公开数据粗略估算，滴滴2018年对外投资、并购的支出保守估计约为208亿人民币，一些未知金额的投资未计算在内。（数据来源天眼查以及企查查，以公开报道数据为准。）

昨日 ，滴滴完成对印度经济连锁酒店OYO的战略投资，投资金额1亿美元。

更早一些时候，2018年7月也就是拼多多上市的同一天，由滴滴投资的汽车金融科技服务平台灿谷也在美国上市，市值19亿美元。其中，滴滴出行持有14.8%股权成为第三大股东也是非创始团队最大股东。其股权价值2.8亿美元，约合16.8亿人民币，获益不匪。

这只是局部，2018年一年滴滴的投资、并购包括6000万投资车载无人货架魔急便、3亿美元投资人人车、10亿美金注资小桔车和10亿美元收购巴西共享出行99Taxis等12笔。目前为止，滴滴的投资布局主要除了围绕二手车、汽车保养、电动车、共享单车等出行领域，还囊括了酒店、汽车金融。

曾经有分析师根据滴滴公开信中的数据估算，除去运营，滴滴在每单的平均获利大约为2.5至3人民币。很明显，这样的营收不足以支撑滴滴在外动辄10亿美元的“买买买”。

“滴滴的某些营收可能非常恐怖。而且部分业务线可能是闷声发大财。”王镜宇表示，“滴滴在2018年初程维和柳青的内部信中提到过，滴滴将继续投资AI和智慧交通创新，其中明确提到两点：汽车资产管理中心在2017年实现了盈利，成为全球同行的一个标杆。这可是相当重资产的投入，而且壁垒不低，如果已经盈利，那么在很长的时间内都能够为持续为滴滴贡献收入和利润；代驾事业部由毛利上浮走向盈利。其实和顺风车一样，代驾也是一块肥肉，滴滴早已经盈亏平衡了。”

既然已经有稳定收入，在年报未公开情况下哭穷哭惨，滴滴的意图是什么呢？从滴滴对裁员原因的回答中不难发现，“因为滴滴受到巨大的安全压力和政策合规压力，不得不调整转型，全力投入安全和合规。人员结构和人才能力上需要做相应的转身和调整。”

尘归尘，土归土，无论富家子弟哭穷为几何，滴滴终究是中国共享经济领域里市值最高的公司之一。但滴滴也确实在过去的2018年跌跌撞撞，一路坎坷。

滴滴在曾三次流出上市传言。

第一次是在2016年，新一轮25亿美元（最后是55亿美元）融资即将完成，内部消息称正筹划IPO拟于2017年于纳斯达克上市；第二次是在2018年4月，滴滴出行赴美上市一度成为最热新闻，国内外媒体均有报道，目标估值区间为700亿-800亿美元；第三次传言欲在2018下半年赴港上市。

风波不断或许是滴滴多次上市传闻，都不了了之的原因。

安全风其中安全风波对滴滴打击尤为严重，2018年5月5日，21岁的空姐在深夜踏上滴滴顺风车后被杀害，一时间满城风雨，时隔三个月滴滴顺风车再次出事。导致滴滴顺风车业务被下线，滴滴也受到交通部等多部委联合入驻调查。

“滴滴目前的巨额亏损，很大程度上要从自身寻找问题。毕竟在优步退出之后，滴滴可以说垄断了大部分出行市场。但即使如此，滴滴依然交出这样一份成绩单，”出行领域行业分析师唐欣说，“再加上一些不成熟做法，必然会影响资本市场的估值，进而影响上市进程。”

“不成熟的做法”或许指的是滴滴的三次烧钱补贴。2015年嘀嘀打车、快的合并之前，两家公司为了占据更大市场份额，烧钱补贴用户展开红包大战，一度达到了癫狂的状态，直到到2014年5月份才告一段落，双方烧掉近20亿元，堪称惨烈。尽管其背后是阿里巴巴和腾讯注资，但最终烧出去的钱还是需要滴滴一点一滴赚回来。

紧接着，美团发起“网约车大战”，采取了大规模补贴的形式来刺激消费者和司机的需求，滴滴再次加入“烧钱”补贴大战。

前有安全风波、一次次裁员风波，一次次上市未果，一次次烧钱大战，后有美团、神州、易车、曹操租车虎视眈眈。ofo的CEO戴维曾说，欠下的帐跪着也要还，滴滴又何尝不是。

“共享经济如果以谋求市场垄断地位作为原始初衷，就会带来种种问题，不断为之前的问题买单，”在匿名业内人士看来，“存在并不是为了垄断市场，而是为了更好的服务用户，以及自身的盈利。”

滴滴一下，美好出行，2019年滴滴的日子可能不怎么美好，上市荆棘、前债待还，但愿滴滴不要成为共享经济有史以来最大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