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促进“互联网+医疗健康”发展的意见》(下称《意见》),要求大力推动互联网、人工智能等先进技术在医疗健康领域的应用。互联网正在突破传统医疗的壁垒走向更高层次的融合,推动以医疗为中心到以健康为中心的医疗保障体系转变。
2014年起,互联网医疗在国内兴起,期间走了不少弯路,更有一大批创业公司死在了烧钱的路上;另一方面,公立医疗机构纷纷试水移动支付、远程医疗、人工智能、医联体等新模式,形成互联网医疗的新派系。几年间,互联网助力医疗健康效果如何?政策出台释放了哪些讯号?未来该如何突破瓶颈,实现创新发展?
从“墙上找”到“网上找”效率提高
60岁的浙江舟山人张岚(化名)有头晕的毛病,每年总要发作2-3次。以前一直当作“美尼尔综合症”来治,但病情似乎控制不好。她想来上海的大医院看病,时间上排不过来,而子女都在外地工作,老人要出一次远门也不容易。后来,家人为她下载了几个互联网医疗APP,通过搜索后咨询了几次上海的专家,怀疑是耳石症,再到当地的医院做检查,果然得到了确诊。如今,经过对症治疗,张阿姨的病情稳定,解决了多年来的困扰。
武汉的朱女士夫妇结婚多年未生育,来上海就医后,加入了医生推荐的网上平台。在平台上,她与自己的医生随时交流,医生也经常给出建议,通过这种“强联系”,医生充分获知了患者的健康情况,并为其建立起健康档案。朱女士夫妇再次来沪复诊、做辅助生殖时,也就顺利了许多。朱女士说,尽管她所在的平台向医生发起咨询要收取费用,但仍然比坐火车到上海就医的成本要低很多。
“我们不说互联网‘颠覆’医疗,但老百姓的就医习惯的确因互联网而改变了。”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内分泌科副主任医师吴晞相当有感触。他说,对新的事物,尤其是像互联网这种已经深刻影响人们生产、生活方式的新事物,应该以开放的心态迎接和应对。以前去看病,走到医院先抬头看墙,找到相应科室后在一排专家里挑个顺眼的;现在,“看脸”选医生的情况少了,因为病人到医院看病之前,总习惯在手机上先查一查,找到最“对口”的医生。再加上越来越便捷的线上挂号、移动支付等手段,看病效率提高了不少。
吴晞说,他每天大约花一个多小时在各种互联网医疗平台上,通常是回家路上、午休等碎片化的时间,除了查看预约挂号等信息外,还做一些解答、宣教。一位40多岁的男性患者体检查出甲状腺结节,在平台上咨询并发送体检报告后,吴晞进行了解答,建议其随访。三个月后,这名患者果然来到吴晞的门诊。这样的例子还有不少。“互联网手段可以让患者免于多次奔波,也帮助医生选择更合适的病人,医患双方都节约成本,控制不必要的费用。”吴晞说。
互联网医疗也有“网红”沟通更多
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岳阳中西医结合医院推拿科医生洪涛在青苹果健康的平台上有个老外粉丝Jared。Jared在上海经营一家餐馆,因长期工作劳累,肩、颈、腰经常疼痛。Jared说,由于语言不通,医院人多挂号难,时间上也难以协调,他拖了很久,直到有朋友推荐他到网上预约挂号。他做了一些功课后“选中”洪涛,经几次咨询,挂了洪涛的号。由于此前已在网络上有接触,线下看病十分顺利,Jared也克服了在上海看病的恐惧和紧张,现在他还成为了一名中医粉丝,不断向身边朋友推荐推拿、针灸等中医特色疗法。
“互联网天生就是一个品牌传播的加速器,医生可以通过互联网更快地进行个人品牌的塑造。”春田医管创始人、原一妇婴院长段涛被称为“网红院长”,互联网也是他“红”起来的阵地。在他的公众号上,通过诙谐、幽默的语言科普孕产知识,积累了数十万的粉丝。他认为,“网红经济”同样适用于互联网医疗,平台对医生的一大好处在于,懂得经营自己的医生可以累积好评,如同大众点评一样,光顾多、好评多的医生,往往更容易形成品牌,收获更多病人。
段涛认为,基于互联网的院后、诊后的疾病管理平台,覆盖的病人越来越多。患者离开医院以后,不像以前一回到家就失联,而是还能和医生保持交流,这些患者管理数据以及诊疗的效果,展现在互联网上本身就是对医生品牌的最好传播。未来,互联网会根据医生品牌的特点,通过信息的展示和分级诊疗系统,把患者分门别类,分诊转诊给对应的医生。
无法触及医疗核心价值受限
互联网医疗的价值毋庸置疑,从2014年火起来,到鼎盛时期一度有2000多个互联网医疗平台,然而2017年,互联网医疗领域有超过1000家公司被注销。“死亡潮”后,真正生存下来的不足50家。生存下来的互联网医疗企业大多选择了这样的路径:一是主攻线上业务,通过成熟的产品、技术、服务和运营,做好用户服务;二是帮助实体医院做好互联网医院的服务和运营。
上海市卫生和健康发展研究中心主任金春林认为,互联网医疗的大起大落,有点类似共享单车平台,跟风现象严重。而运营互联网医疗的一批人,大多不懂医疗,不尊重医疗发展的客观规律。“在互联网医疗的概念中,医疗仍旧是主角,互联网只能是工具,如果互联网医疗平台仅能提供挂号、咨询等浅层服务,无法深入到诊疗环节,不能解决核心看病、就医问题,其服务价值就会非常有限。”
“互联网平台用户量虽大,但主要是咨询、问诊、挂号等轻量化业务,而医疗服务的大量支出是在医院场景发生,包括检验、治疗、用药、手术、住院等。”段涛认为,医疗需求是个复杂、长期而又个性化的需求,医疗的闭环包括健康管理、自诊、自我用药、导诊、候诊、诊断、治疗、院内康复、院外康复等方面。其中,尤其以诊断和诊疗服务最为刚需,服务价值也越大,但现在的互联网医疗平台尚无法触及这两类核心环节。“低频、浅层次的线上问诊需求,不足以支撑起用户的付费意愿。各大互联网医疗平台或自建线下诊所,或试水体检中心,或赋能医院,试图用实体场景去承接客户端流量的变现。”
在实践中补充完善突破困局
2017年1月-11月,全国医疗卫生机构总诊疗人次达73亿人次,随着人口老龄化加速和慢性病加剧,指标仍将保持在高位。但是,我国的医疗服务供应却呈现出极度的失衡,其中最明显的是医疗资源分布不均。数据显示,我国东部11个省有998家三级医院,而中西部21个省份只有1125家三级医院;三级医院病床使用率高达99.1%,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仅为55.9%。
“互联网医疗”可以在各种具体应用场景中发挥作用,助力分级诊疗和资源的均衡发展。“在非核心医疗服务中体现出效率和便捷;在核心医疗技术中规范标准和提升能级;在医疗管理中提高精细化、科学化水平。”段涛认为,新的政策指导下,互联网医疗行业将走向更加清晰有序的局面。
在此前的“互联网医疗”实践中,经常有无资质的机构或人员假借他人之名,从事网络医疗诊断,或进行处方药物的非法销售,或推介一些不科学的治疗方案等。除了明确的法律规定以及规范的行业标准之外,一个健全的质控体系才是患者权益得到应有保障的根本所在。金春林说,目前关于互联网医疗的法律法规都不尽完美,还需要在实践中不断补充和完善。
同时,金春林谈到,发展互联网医疗是大势所趋,但还要注意这些制约因素:一是缺乏保证互联网医疗信息真实可靠的机制。互联网医疗信息虚假,造成的社会危害会更大。二是缺乏认定互联网医疗行为责任的机制。什么医生、什么互联网平台可以进行远程诊断?是互联网平台,还是远程诊断的医生承担责任?三是缺乏行业标准,线上诊断治疗也应有规范。四是缺乏医保的支撑,医保部门和保险公司是否有能力进行费用管控?
不论是“互联网+医疗”还是“医疗+互联网”,最终的方向都是线上线下相互融合,互联网医疗的根本突破在于价值的回归。吴晞谈到,未来互联网医疗应该能够覆盖完整的医疗产业链,形成一个闭环,从前端数据采集,到后端个人健康管理服务的贯通,打造全生命周期的管理。这不仅仅是看病的问题,而是从看病升级到健康管理,其终极目标是让大家少吃药、少跑医院,提升全社会的健康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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